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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劫》:[古小烟悬疑小说系列·第一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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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7 14:58:5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第一章  她是人,还是鬼
1
我叫古小烟。
我一直不喜欢这个名字,我觉得比较难听,最主要是看起来太男性化了,也因此,我曾一度地埋怨父母的文化有限,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取这样个名字。我想,如果把“烟”改成“燕”或者“妍”,虽然听起来差不多,可写起来就好看多了。
后来,我听奶奶说,“古小烟”这个名字是她取的,而且还是有来历的,我当时听她这么一说,立马就来了兴趣,以为会有什么传奇色彩,谁知闹了半天才知道什么传奇都没有,倒是有几分邪气。
奶奶说,我出生的那一年是个冬天,那个冬天格外得冷,寒风凛冽,风刮在脸上比刀子割还要痛,夸张一点地说,在门口吐一口口水,立马就能结成冰。连着几天的大雪纷飞,到母亲临盆的时候,雪却突然停了。
那天晚上,村里停电了,加上又冷,所以村民们吃完晚饭便早早地睡下了,整个村子出奇的安静,安静得有些不太正常,没有小孩子的哭闹,没有那些妇人在丈夫耳边说东道西,就连那些牲口都不叫了,好像全都达成了一种默契,天地间,一片缄默。只有母亲如动物般撕心裂肺的惨叫孤独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从夜幕降临一直叫到东方破晓,最后变成嘶哑的哀嚎,那声音听起来有点瘆人,搅得全村的人一夜都没睡好,也把父亲的心搅乱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像热锅上的蚂蚁。
母亲的叫声让奶奶很是烦躁,她认为母亲过于矫作,生个孩子而已,还不至于要死要活的,她是过来人,生了八个,不过最后有七个没养大,父亲是唯一的一根独苗。
早上天刚亮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不像是雷声,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穹宇中轰然倒塌了一样。奶奶吓了一大跳,赶紧拉开后门去看,天空中并无异状,但是屋后的那座山上却莫名地升起了一团烟雾――黑色的烟雾。那团烟雾越来越浓,也越来越黑,最后把整座山都笼罩住了,半边天在刹那间黯然无光。
父亲也看到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在烧山,可是这么冷的天,谁会去烧山?而且在那团浓烟里根本看不到有火的痕迹。奶奶盯着那团浓烟,联想到刚才的那声巨响,神情凝重地咕哝了一句:“这孩子该不会是妖怪投胎吧?”
父亲不是一般的迷信,竟然相信了,他想起母亲曾经跟他说过,我在她肚子里扭动得太厉害,致使她怀疑自己怀的是一条蛇。想到这里,父亲立马跑到厨房拎起一把菜刀,一脚踹开了房门,准备斩妖除魔。就在这时,哇的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代替了母亲的惨叫,我出生了。
父亲手里的菜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憨憨地笑了。
说来也怪,随着我的哭声一响,那团烟雾便迅速地散去,转眼消失得没有任何痕迹。奶奶看了一眼在父亲手里哇哇直哭的我,淡淡地说了句:“那就叫她小烟吧。”
在我出生之前,父母一直希望生个男孩子,女孩子未免让他们有些失望,不过这层失望很快就被初为父母的喜悦赶跑了,父亲总爱把我搂在怀里,用他满脸参差不齐的胡须扎得我咯咯直笑。只有奶奶不怎么喜欢我,她从来没有抱过我,对母亲也黑着一张脸,她总也摆脱不了我是“妖怪投胎”的阴影,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是个女孩子。村里人太重男轻女了,当时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宁可生个痴呆儿子,也不愿要个聪明的丫头”,在他们看来,丫头本身就是个赔钱货。
父亲却不以为然,不是说他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而是他从我出生时的那阵烟雾里悟出了一个道理,大凡古时候一些有所作为的人出世,都会出现一些怪现象,比如刮风、打雷,火光冲天什么的,所以父亲认为那阵烟雾是在暗示我和别人不一样,日后必定能干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为古家光宗耀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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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9 16:12:45 | 只看该作者
32
姚佳刚跨进屋子,就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几乎挂在了我的身上,把我吓坏了,我也本能地配合着她尖叫起来。还没等我明白过来她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一声猫叫,紧接着一团黑影像闪电一样从我们身边蹿出了门,消失在夜幕中。
我惊魂未定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也安慰我自己:“别怕别怕,一只猫而已。”
“它抓到我了!”姚佳松开我,从包里拿出手机,用手机屏幕上的光照她自己的大腿,白皙的皮肤上有几条很清晰的抓痕,渗出了鲜血。
她一边轻轻擦拭伤口上的血丝,一边懊恼地咕哝着:“都被抓破了,不知道要不要打疫苗,疼死我了,该死的猫……这屋子应该很久没有人住了,怎么会有猫呢?”
“可能是条野猫,你没事吧?”我心里有点怵,是啊,这儿都荒废了,怎么会有猫呢?
“嗯,没事,就是有点儿气人,真倒霉。”她摇摇头,撅起嘴对着伤口吹了吹,“我从小就怕猫,尤其是黑猫,我觉得那些黑猫都是巫婆变的,邪得很。”
“巫婆变的?”
“对,反正我不喜欢猫,你看它们的眼睛,晚上看特别吓人。”她边说边用手机去照墙壁上的电源开关,她伸手按了一下,日光灯闪了好半天才亮,发出嗞嗞的电流声。
这是一间很大的客厅,但奇怪的是,除了一台电视机以外,什么家具也没有,那台电视机已经很古老很旧了,应该是那种八十年代的黑白电视机,跟这幢房子搭配得如此不协调,很难想象屋主会把它保存到现在,而且就放在客厅的正中间,黑漆漆的屏幕诡异地对着大门,看上去就像是一口被压缩了的棺材。
“不是吧?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样的老古董?”姚佳夸张地叫了起来,走过去歪着脑袋,好奇地拍拍这里,敲敲那里,那样子就像在研究一个怪物。
“姚佳,别动它。”看着电视机屏幕里映着我跟姚佳模糊的身影,我的心里掠过了一丝莫名的不安。
“怎么了?”姚佳不解地望着我。
“这屋子好像……有人住。”
“不会吧,有人住?”姚佳的手立刻从电视机上缩了回来,一个箭步跳到我身后,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惊弓之鸟般四处环顾。
是的,除了那台奇怪的电视机,我还发现,这屋子被打扫得特别干净,一尘不染,根本就不像是没人住。
我想起刘家明跟我形容鬼屋的样子:“也许是封存了太多年,到处都是蜘蛛网,屋子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他所说的那样。
是他在骗我,还是后来有人住进来了?
那么,会是谁住在这间鬼屋里呢?抑或是谁经常来这里打扫?
姚佳也发现了,她惊叫着:“对呀,小烟!这屋子这么这么干净?谁在这里住呀?”自从进了鬼屋后,她就这样,一惊一乍的。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们最好别碰这屋里的东西。”
姚佳忽闪着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可是……为什么要把电视机摆在这个位置呢?怪吓人的,这么老的电视机现在还能买得到么?”
“那么旧了,想必是以前留下来的吧,走,咱们去楼上看看。”
“嗯。”姚佳的眼睛依然在电视机上转。到底是大城市的女孩子,就这么一台破电视也能让她好奇半天。
楼梯是木制的,姚佳的高跟鞋踩在上面,发出突兀的声音,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
姚佳抓着我的手使了一点劲,我感觉得到她是想极力压制住她自己的脚步声,可是被她这么一刻意压制,脚步声反倒变得奇怪起来,让人听了胸口堵得慌。
楼上一共有三个房间,其他两间都紧紧地关着,扭了扭门锁,纹丝不动,只有最里面的那一间没锁,我发现门上面有几道很明显的裂痕,像是被斧头之类的东西砍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似乎专程在等我和姚佳。
房间不是很大,但是收拾得简单干净,一目了然,一张书桌、一个梳妆台、一张床,再无其他,也没有凳子。
这是一间女人的卧房。
从一进门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刘家明说的那个女人就是吊死在这个房间里的,但是现在,我对自己的直觉开始怀疑了。我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扫视着天花板和光秃秃的墙壁。我困惑了,那个女人是怎么上吊的?她应该把绳子挂在哪里?天花板上面连吊扇都没有。
难道她不是吊死在这个房间里?
其他的两个房间为什么都锁着,而唯独这一间没有锁?那两个房间里有什么?
“小烟,你快来看看这个,这上面怎么会有我们的名字啊?”
姚佳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我转头看她,她的手里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本子,茫然而又惊讶地看着我。
“有我们的名字?”我诧异地从她手里拿过那个本子来看,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人的名字。每个人对自己的名字都是比较敏感的,所以我一眼就从那一堆人名里看到了“古小烟”三个字。我惊奇地发现,除了还有姚佳的名字之外,也有钟诚伟、刘家明和吴咏倩的名字,甚至还有吴子树!最让我惊讶的是写这些名字的笔迹,与写给吴咏倩的那封信里的笔迹一模一样!
为什么要把这些人的名字全写在本子上?而且还有我的名字,什么意思?写这些名字的人认识我?他(她)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我才来S市多久?
我有些晕了,从钟诚伟的出现,到刘家明的死,再到我和姚佳走进这幢鬼屋,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牵引着,它绝不是偶然才与我有所牵连的。
就如刘家明所说的一样,有些事情,真的是注定的。尽管我到现在仍没有搞懂我跟这一连串的事情究竟有什么关系。
“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个本子的?”我问姚佳。
“就放在桌子上,我看见封面是红色的,所以我就拿起来看了,为什么会有我们的名字呢?谁写的啊?你看看,这些字跟小孩子写的字一样。”
“我也不知道,你认识吴子树吗?”
“谁?”
“就是这个。”我把吴子树的名字指给她看。
“不认识,这上面写的很多名字我都不认识。”
我合上本子,发现封面真的是红色的,血红一片,红得有些刺眼,没有字也没有图案,而且特别硬,就像被人刷了一层红色的油漆。
文具店里有这样的本子卖?或者买回来后再刷油漆?
我下意识地把它放到鼻尖下闻了闻。
“嗯?你在闻什么?”姚佳见我这样,她也凑过来闻。
“喔,没什么。”我笑了笑,摇摇头,翻开了本子,翻过写满名字的那一页,出现了五个血红的大字--带我去地狱!什么意思?我一边想一边往后翻,下一页的字更是让人触目惊心,像被剥了皮的蚯蚓一样扭曲在那里,占满了整张页面--你想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将被剥去脸皮吗?答案就在这里!
我犹豫了。
隐隐约约中,我闻到了一种气味,这种气味很尖锐,如冰一样往骨缝里钻,直透心窝。
我看了看姚佳,正巧她也在看我,然后,我们很有默契地点了一下头,我翻开了下一页。
我的手指有点僵硬。
29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12:02:22 |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谁敲响了生日的警钟



31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士停了下来,姚佳抢先着从包里拿出一百块钱递给司机,我趁着司机找钱的时候,探出头去朝外看,感觉四周黑糊糊的,像是一片荒地。
是这里?
姚佳下了车,我也跟着下车,我的腿有点儿哆嗦。
天上没有星星,那轮如镰刀般的残月躲在云层后面,看起来毛茸茸的,给这个夜平添了几分诡谲。
的士掉头的时候,我终于看见了司机的那张脸,很瘦、很长,也很白。
他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我甚至怀疑他是个哑巴,但就在下一秒,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否定了我的猜测,也吓了我一大跳。
他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和姚佳一眼,那眼神有点怪,仿佛在暗示什么,还没等我琢磨透他眼神里的含义,他突然很轻地说了句:“小心背后有鬼……”
他的声音很苍白,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然后,他木讷地对着我笑了一下,猛地一踩油门,的士像闪电般向前冲去,留下了一阵浓浓的烟雾。
姚佳低声说:“就是那一间。”
“他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回不过神来。
“谁?”
“那个开车的啊,你没听到?”
“没有啊,他说话了吗?”姚佳一脸的茫然。
“我……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我甩了甩头,“那个……你刚刚说什么?”我有些心不在焉。小心背后有鬼。我刚才明明听到他说了这句话的,为什么姚佳没有听到?难道真的是我听错了?眼皮好不容易不跳了,怎么听觉又出了毛病?
“喏,你看,就是那一间。”姚佳扬了扬下巴。
我看过去,斜对面有一幢楼房特别显眼,那是一幢很陈旧的三层楼,突兀地伫立在夜色中,显得高深莫测,在它的旁边也有一些高矮不一的房子,所有的窗户都没有亮光,也没有一个人,连一条狗都没有。
“那些房子都没有人住吗?”我问。
“嗯,早荒废了。”
我看着它,突然对小说和电影产生怀疑,因为小说和电影里的鬼屋不是在荒郊野外,就是隐匿在半山腰里的,而现在,这间鬼屋就在路旁边。
这更让我感到恐惧。
我忽然间想到曾经看过的一部恐怖片《恐怖蜡像馆》,我甚至想,这个地方不是荒废了,也不是没有人住,而是被某个变态杀人狂做成了蜡像,他就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也许就在那间鬼屋里,睁着一双幽蓝的眼睛冷冷地窥视着我和姚佳。
我被自己的臆想吓倒了。
我原以为,当一个人莫名其妙非要去做什么不可的时候,那一定是来自另外的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作祟,是的,我就是被这种见鬼的力量带到这里来的,这种力量我们目前尚无法为它做出令人满意的解释,但是我现在突然后悔了,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这种感觉使我的恐惧愈发加重了。我四下张望着,可发现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使我和姚佳现在想回去也没有车。
我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等一下我和姚佳怎么回去?
这下子,我真的慌了。
“怎么了?”姚佳也四处环顾,她看起来紧张得不行。
我本来想问她等会儿怎么回去的,但见她正用手紧紧地抓住她胸前的十字架,于是,我压制住慌乱,定了定神,对她说:“没事,走吧。”
“真的……要进去吗?”她迟疑着,看看我,又看看那幢楼房,夜色中,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充满了瑟缩。
“嗯,来都已经来了。”
“可是……小烟,我……我有点害怕,我总、总觉得……”
“别怕,我们有两个人,而且还有这个防身,不是吗?”我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胸前的十字架。
她点点头,脸上的恐惧缓和了一些:“你胆子真大,小烟。”
我不禁哑然。其实,我不是胆子大,我甚至比她还要害怕,可我不能表现出来,我知道,如果我和姚佳现在抱在一起发抖,那我们很可能还没有走进鬼屋,就会被自己没来由的想象吓死,所以,我必须要先克制住内心的恐惧,才有勇气去面对身边的恐惧。
“要不……咱们回去吧?”姚佳仍在犹豫。
“没事的,走吧。”
我看看她,摸了摸裤兜里的剪刀,深呼吸一下,向鬼屋走去,我的腿有点麻,好像不属于自己的一样,又像是从身体里多出来的,累赘而沉重。
姚佳立刻追上来,拉住了我的手,紧紧地挨在我的身边,她的手很冷,手心里有点湿。
她说:“你的手好冷,小烟。”
我的心沉了一下,我觉得她的手是冷的,她应该觉得我的手是热的才对,为什么她感觉我的手也是冷的?
我下意识地握紧她的手。我发现她的另一只手始终抓着她胸前的十字架,她的这个动作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夜色中渐渐飘起了一层淡淡的灰雾,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烂气息,缓缓弥漫。
月光更加模糊了。
我们离鬼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们站在了它面前。
那是一扇看不清颜色的木门,上面没有锁,但是仍然能很强烈地感觉到它已经封闭了很多年,冷漠而腐旧。
我没有让自己多想,多想只会使恐惧更加肆虐、膨胀。
我鼓足了勇气,把手放到那扇门上,用力地去推它,那扇木门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开了。
顿时,一股阴气迅速地遍袭我的全身。
像一张巨大的嘴。
那一刻,我嗅到了死亡的气味。
28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12:01:49 | 只看该作者
30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姚佳突然说。
“什么事情?”
“我早上在厕所发现家明的时候,他全身都是伤,是刀伤,那些伤口全都裂开着,太恐怖了……而且那些伤口很奇怪,不像是被刀砍的,更像是用刀硬生生割出来的……”
“割出来的?”这个字眼让我惊悸,特别是她在前面加了“硬生生”三个字,让我的胃有些痉挛。
“嗯,致命的一刀是在脖子上,动脉被割断了……但奇怪的是,他伤成那样,我却没有听到他叫,我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会不会是你睡着了?”
“不可能的,你想啊,如果一个人被刀那样的割,他不会惨叫吗?而且脸也被……就算我睡得再熟,也不可能听不到任何动静的。更不可思议的是,警察把那把刀带走以后,发现上面除了家明的指纹,还有一个人的。”
“谁的?”我紧张地问。
她沉吟了片刻,轻声地说:“吴咏倩。”
我的头皮一下子炸了:“为什么会是吴咏倩的?”
她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我估计警察也想不通。”
我问她:“你跟吴咏倩玩得很好吧?”
她说:“不,我跟她只见过几次,但没怎么说过话,我不喜欢她,她给人的感觉太随便了,没有一个固定的男朋友,不停地换来换去,她可以叼着一根烟在大街上走,有时候说出来的话比男人还要不堪入耳,我跟家明认识没多久她就死了,像她那样的女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说到吴咏倩,她的语气里满是嘲讽和鄙夷。
“那你记得她死的那一天是几号吗?”
她想了一下,说:“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天了,好像是快过圣诞节的时候吧,都过去那么久了。”
那封信里的日期是12月22日,离圣诞节没几天,如果没错的话,吴咏倩应该就是在那一天死的。
我问姚佳:“吴咏倩死之前有没有收到跟刘家明类似的信或者信息?”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听说她死得很离奇、很恐怖。”
“喔!那你知道她死的时候,身上有没有刀伤?”
“好像……没有吧。”然后她又很肯定地说,“没有,没听说她身上有刀伤,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我想起那天晚上见到钟诚伟的样子,他的身上全是刀伤,那么他的伤口又是被谁砍的?跟吴咏倩有关系吗?按道理来说,吴咏倩跟他们一样,都是受害者,为什么刘家明的刀上会有吴咏倩的指纹?她想要刘家明死?为什么呢?难道人变成了鬼以后就会变得邪恶?
还有,以前死的那三个女孩子,刘家明没有说她们死的时候身上是否有刀伤,现在姚佳说吴咏倩身上没有刀伤,那为什么唯独只有钟诚伟和刘家明身上有?
难道是男人跟女人的区别?凶手是女人,所以她对女人比较仁慈?可是脸皮都被割掉了,还叫什么仁慈?
我有些不解,用刀砍出来的伤口与用刀割出来的伤口,到底从哪里看出它们的不同?
我只觉得越来越冷,我把车窗摇了下来,顿时,一股夹杂着淡淡灰尘的热气卷进车内,可我还是冷,冷得发抖。
我不经意地瞥了那个司机一眼,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就那样无声无息地开着车,完全无视我和姚佳的存在。
他太安静了,安静得像个假人。
我看不到他的脸。
苍白的车灯照在前面的路上,像驶向一座迷宫。
谜底在没有尽头的黑暗里。
我看不见,也摸不着。
越陷越深……
27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12:01:32 | 只看该作者
29
我们钻进车里,并肩坐在后排,姚佳报给司机鬼屋的地址,司机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启动马达。
天已经黑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然跳得很厉害,眼皮也跟着狂跳不止,有道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祸,可从来没有人说过这两只眼睛同时跳是在暗示什么。
我用手指压了压眼睛,问她:“你去过那里吗?”
“没有,去年我跟家明去乡下一个朋友家,正好路过那里,家明告诉我的,我也是从那个时候才知道的,你去过吗?”
“我也没有,你是……刘家明的……”
“我是她未婚妻。”她接过我的话,把头低下去,一会儿又把视线移向了车窗外,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带着伤感,这会儿听起来又跟电话里的声音一样了,把我弄得迷迷糊糊的。她说:“我们前两个月刚买的房子,准备国庆节结婚的……”
“呃……那个……”我不知如何安慰她,很不自然地咬了咬嘴唇,眼皮跳得我心烦意乱,我用力地按了按,转开了话题,问了一句我一直想问的话,“你昨晚给我打过电话吗?”
她转过头来看我,我的话明显让她有些莫名其妙,她说:“昨晚?没有啊,我们刚刚才认识的,不是吗?”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我昨晚大概三点钟左右接到一个电话,跟你的声音很像,我以为是你打的。”
“是吗?她说什么了?”
“就说了一句‘生日快乐’,莫名其妙的。”
“昨天是你生日?”
我困惑地摇了摇头:“不是,我的生日是在12月,所以觉得很奇怪。”
“那可能是打错了吧,电话有时候也会串线的。”
“不是,她叫了我的名字。”
“喔……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真的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你的电话。”
她说的有道理,我们今天才认识,她应该不知道店里的号码。既然不是她,那么会是谁呢?
她突然很紧张地问:“你刚刚说你是昨晚几点钟接到的电话?”
“三点钟左右吧。”
“那个号码你还记得吧?”
我想了一下,说:“记得,1371138××××。”
我感觉到她的身体颤栗了一下,她看看我,立刻从包里拿出手机查看着什么。
我问她:“怎么了?”
她没有说话,嘴唇紧紧闭着,手机屏幕上淡蓝色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看起来很苍白,苍白得不像真的。
我的心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你看这个。”她把手机拿给我看,是一条短信息。
下一张脸,我要你的,生日快乐。
发这条信息的号码正是1371138××××!
不知道是不是车里开了冷气的原因,我只觉得全身冷得发怵。
“为什么……”我喉咙干燥,头重脚轻。
“这是家明前天晚上三点钟收到的信息,收到信息以后他整个人就变得恍恍惚惚的,一个劲儿地照镜子,摸自己的脸,嘴里不停地叨咕着什么。”
“叨咕什么?”
“不知道,听不清楚,我当时也担心他会出什么事,所以我一直守到他睡着,我以为没事了,没想到最后他还是……”她哽咽了。
“那你知道那个号码是谁的吗?”
她吸了吸鼻子,克制住想要落下来的眼泪,说:“我不知道,我问他了,但他什么也不肯说。”
我没再说话,她也没往下说,一时间,车厢里陷入了一片沉默,不知何时,车早已开离了市区,外面没有路灯,也没有来往的车辆,朦胧的月光洒在路面上,很模糊。前方,像命运一样深邃,没有起点,没有终点,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我猜想刘家明收到信息后的反常,他应该是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死亡。
下一张脸,我要你的……
与写给吴咏倩信里的内容是一样的。
与昨晚打给我的那个电话号码也是一样的。
可是,这件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我卷进来?
我无力地把头靠在椅背上,我能够想象得到刘家明那一刻的恐惧,是的,如果你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被割掉脸皮而死,但又不知道是一分钟后,还是半个小时后,没有任何人能够帮你,那一刻的恐惧,是可想而知的。
就如我此刻一样。
1371138××××……一个在生日那天索取别人脸皮的手机号码!
我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热气。
耳边响起幽灵的声音,低低的、幽幽的:“生日快乐……”
我猛然一惊,难道下一个是我?
26
 楼主| 发表于 2009-3-18 20:35:16 | 只看该作者
28
依稀中,我仿佛回到了四岁那年跟奶奶一起去舅奶奶家的路上,那个算命先生对奶奶说:“如果你希望她没事,那就不要让她离开她出生的地方。”
现在,我离开了,奶奶以另外一种方式自杀了。
我们永远都被命运掌控着。
临出门的时候,我给父母写了一封遗书,我怀疑自己很有可能无法活着回来了。但是看了两遍,又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也许事情没有这么严重,我没去鬼屋玩过碟仙,也没有招惹过那个女人。想想最后还是那遗书撕了。
我从抽屉里翻到一把生了锈的剪刀,把它装在口袋里,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但至少可以给我壮壮胆。
我站在镜子前,认认真真地端详着自己--肤色有点偏黑,个头瘦小,不过发育得还算良好。不是特别漂亮,但看起来还是蛮可爱的。别人都说我额头长得好,天庭饱满,可惜飞来横祸让我不得不剪下一堆刘海挡住那道疤,真是天妒英才啊!
我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说:“古小烟,你是最勇敢的,不管前面有多么黑暗,有多么可怕,你都不能退缩、不能逃避,要勇往直前,这样才能找到谜底,战胜一切,大胆地去吧!”
自我安慰了一番后,我又拨了一次刘家明的电话,我以为还会打不通,没想到却通了,依然是那个女人接的,而且这次接得特别快,第一声还没响完,她就接了起来:“喂?”
我本来想问她是谁的,可能因为她接得太快了,反倒一下子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莫名其妙的说成了:“你知道鬼屋吗?”
她显然愣了一下:“鬼屋?”
“呃,对……刘家明跟你说过吗?”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轻声地问:“你觉得家明的死……跟鬼屋有关系?”
看来,她知道那间鬼屋。于是,我顺着话往下说:“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想去那儿看一下。”
“你要去鬼屋?!”她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震得我耳膜发痒。
“我觉得事情太奇怪了,唔……能告诉我刘家明是怎么死的吗?”
“他……”她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你在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你要跟我一起去鬼屋?”这次轮到我把声音提高了八度。
“嗯,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哪里呢?”
我把店里的地址告诉了她,她说她就在这附近,十分钟后来找我。
说实话,叫我一个人去鬼屋,我确实有些害怕,还有就是,我想知道她到底是谁,她昨天晚上为什么会给我打那个电话,她是怎么认识我的。
不到十分钟她就来了,骑了一辆白色的摩托车。她对于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我肯定从来没见过她,也没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她比我凭着电话里的声音勾勒出来的样子要年轻许多,也漂亮许多,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一件深绿色的紧身露脐上衣,胸前挂着一根银白色的十字架项链,超短牛仔裙,腰间系着一条很宽的黑皮带,染成了红色的卷发很随意地散着,一双黑色的长筒靴,鞋跟高得有些突兀,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既性感又可爱,有点像混血儿。我一下子就对她产生了好感。
她对我莞尔一笑,可能是因为刘家明的死,她的笑容有些牵强,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她说:“你在这里开店?”
她的声音跟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不太一样,稚嫩了一些,我突然有些怀疑,昨晚那个电话是她打的吗?
我说:“不,是我妈妈开的。”
“喔,那我把车停在这儿没事吧?”
我犹豫了一下:“不骑车去么?”
“太远了,而且我的车没有牌照,让交警抓了麻烦。”
“那你停这儿吧,没事。”
她把摩托车钥匙放进包里,走过来,很自然地挽着我的胳膊,完全没有陌生的感觉。她说:“我叫姚佳,佳人的佳,你呢?”
“古小烟,烟火的烟。”我舔了舔嘴唇,尽管我对她有好感,可是和她走在一起,特别是这样手挽着手,我感觉特别压抑,一股没来由的自卑从脚底爬到心脏。她太张扬了,而我穿的还是从农村带来的白底蓝格子衬衫和黑裤子。
“有点像男孩子的名字哦,你多大了?”她的确是个可爱的女子,一点儿也不做作。
“快十九了,你呢?”
“我比你大,我二十一。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一直都在农村,这几天刚过来的。”
“喔,我说呢。”
我本来还有点犯愁,担心她会问我跟刘家明是怎么认识的,幸好她什么也没问,这是个没有心计的女子。
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她看着我,我发现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很深、很亮。她说:“我们真的要去吗?”
我很肯定地点点头:“去!”
她也点点头,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根项链戴在我的脖子上,跟她胸前的那根是一模一样的。她说:“我刚刚过来的时候买的。”
“你信耶稣?”
她像孩子般很腼腆地笑了一下,摇摇头道:“不是,我看电影里都这么演的,鬼好像怕十字架,所以我就买了,不管有没有用,戴着吧。”
我知道这是心理作用,就像我在口袋里装了一把剪刀一样,如果真的有鬼,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但我心里还是涌出了一丝感动,我用手指摸了摸胸前的十字架,由衷地说了声:“谢谢你,姚佳。”
“不客气的。”随着她一招手,一辆的士停在了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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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8 20:27:19 | 只看该作者
27
如果好奇心能够杀死一个人,那么我现在肯定是已经死去了。
那是一张泛黄的信纸,有一股淡淡的腐味,还有一些黑色的小斑点,似乎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置放了很久一般。上面只写了一句很简单的话,跟信封上的字一样歪歪扭扭,没有力度。

拆开这封信,你就逃不掉了,下一张脸,我要你的。

这是一句让人窒息的话。
当我看到下面的日期,我整个人都傻了,日期是2005年12月22日。
这封信是两年前写的。
更让我震惊的是,12月22日正好是我的生日!
难道吴咏倩也是那一天生日?
这一切是碰巧,还是……
这下我彻底晕了。
我本来以为拆开信也许能找到答案,但现在看来,我想错了,这件事情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我就像一个在瞬间失去了双目的孩子,掉进了一个无间世界,看不到一丝亮光。
我那可怜的脑子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滚着。两年前的信为什么会在钟诚伟手里?信没有拆开过,也就是说,吴咏倩根本没有看到这封信里的内容,钟诚伟也没有,除了写信的人,我是唯一看到的。
这意味着什么?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拆开这封信,你就逃不掉了,下一张脸,我要你的。
我仔细琢磨着前面那半句话:拆开这封信,你就逃不掉了。言下之意,不拆开信就能逃掉?那吴咏倩为什么还会死?既然看不看信都要死,又何必多此一举写出这封信?吴咏倩到底是不是2005年12月22日那一天死的?这个问题可能只有刘家明知道,可惜他也死了。
从信里的语气来看,写的是“下一张脸”,那就证明这肯定不是第一封信,如果他们在死之前都有收到这样一封信,刘家明为什么没有提到?
我实在搞不明白,写给吴咏倩的信为什么不在她自己手里,反而跑到钟诚伟手里去了?而事隔两年,钟诚伟居然在出事的当晚把这封信带在身上,还有,那五万块钱我到现在也没搞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经过一系列的推断,我发现这件事情已经不能按正常的逻辑去分析了。
我用力地揉着太阳穴,我的头已经很痛很痛,但是我无法控制不让自己去想。
下一张脸,我要你的……
这封信是那个吊死的女人写的吗?她要别人的脸做什么?仅仅是为了报复?她的脸是自己割的,又不是别人割的。
她在死前到底下了一个什么样的诅咒?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强烈地意识到,钟诚伟是刻意把包留给我的,不然他不会在死了之后跑到这里来打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他完全可以直接去找刘家明。还有那封信,也许本来就是写给钟诚伟的,写信的人大概是一时疏忽错把姓名和地址写成了吴咏倩的,多疑信才会在钟诚伟手里。我自欺欺人地想着。
可是,钟诚伟为什么偏偏选中我?难道我跟这件事情有一种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关系?
趁着天还没黑,我把店门关了,我要去一趟那间鬼屋,我不管里面有多么恐怖,我一定要去。
因为,我知道,从我见到钟诚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不知不觉中被卷进了一场噩梦里,我已经无路可退。
除非时光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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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8 20:26:34 | 只看该作者
26
吴子树一看见我,就把头低下去,两只手插在裤兜里,快步地往前走,跟见到了鬼一样。我发现从第一次逛完街回来以后,他就有意在躲着我。
我立刻从店里跑出去叫住了他:“喂!等等!”
他停下来,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极不情愿地转过身:“你是在叫我吗?”
“不是叫你难道叫鬼啊!你能帮我看一下店吗?”
“哦……真不巧,我现在要出去一趟,没时间。”
“就十分钟好吗?我很快回来了。”
“一分钟也不行,我有急事。”他转身要走。
“喂--”
“我真的没时间!”他打断我,扬着眉毛,一脸的骄傲,“拜托你下次找人帮忙的时候,先去翻翻字典,看看‘礼貌’两个字怎么写,还有,我不叫‘喂’,我叫吴子树,他们都叫我阿树,玉树临风的树,记住了吗,小刺猬?”
说完,他吹着口哨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鬼的玉树临风!”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恨不得自己的目光能变成一颗子弹射中他,让他倒在卖水果的小贩车轮下。我本来是想让他帮忙看一下店,我再去一趟吴咏倩家里,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谁知道他居然骄傲得像一只公鸡。
这个该死的变态!
我悻悻地回到店里,母亲回去的这段时间,店里基本上没生意,有人来打麻将,一看母亲不在就走了,我又不会做生意,根本不知道如何招揽客人,再加上这段时间被钟诚伟他们的事情一搅和,我整个人恍恍惚惚,像陷进了一片沼泽地里,无论我怎样努力,也爬不出来,我只能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这样的状态怎么能帮母亲看好店?
记得昨天下午一个女人来打电话,打完以后给了我50块钱,我把计费器里的4毛钱错看成4块,找了她46块钱,那家伙脾气不好,连骂带教训了我一顿,我忙赔不是,又找了她49块6,刚开始找给她的46块钱也忘了问她要回来,等我反应过来,她早已不见踪影,汗,做人真不厚道。
下午五点,我终于忍不住拨通了刘家明的电话,今天是他的生日,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他最后一个生日。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是个女人的声音:“喂?”
我一下愣了,难道打错了?那女人又问了一句:“喂,找谁?”
“那个……请问……刘家明在吗?”
“你是谁?”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听起来很舒服,但也有些耳熟。
我纳闷了,一边想她是谁,一边说:“我是他一个朋友,今天是他的生日,我想跟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谢谢,可惜……他再也听不到了。”她有些哽咽。
“怎么了?”
“他……他死了。”
“他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我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一屁股软在了椅子里,尽管这个消息在我的意料之中,但还是让我大吃一惊,他最终没有逃掉,他死了,死在了那个诅咒里!
“早上死在厕所里,脸被……不说了,我挂了。”
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副可怖的画面--刘家明穿着睡衣浸泡在满是血水的浴缸里,他的脸皮已经被割下来了,贴在厕所的镜子上,鲜血淋漓,他的眼睛睁开着,直愣愣地看着镜子,镜子里映着一个白衣女子,她的头发很长,直直地垂下来,腹部微微隆起,那里面孕育着一个已经死去的幽灵。她的脸正好被镜子上刘家明的脸皮覆盖住,在她的脖子上,松软地套着一根粗长的绳索……
就是她!
我浑身激烈地抽搐了一下,回过神来,胃里面就像有一只大手在翻天覆地地乱搅,搅得我几欲呕吐。我用手撑住额头,刚准备说话,却听见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她早已挂了电话。
就在我把听筒放回去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来了--她就是昨晚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女人!
这一发现又让我为之一震,我什么也没想,立刻给她拨了过去,对方提示暂时无法接通。我又拨了一次昨晚那个手机号码,依然关机。
天!谁来拯救我?我抬头看着外面一望无涯的灰白天空,感觉自己就快要虚脱了,我像是一个迷失在黑暗中的孩子,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一束光,等我欣喜地跑过去,才发现亮光之后是更深的黑暗,没有出口。
我伏在电话机旁边,无力地想,那个女人是谁?她跟刘家明是什么关系?她昨晚给我打电话莫名其妙说的那句“生日快乐”是什么意思?她是怎么知道店里的号码的?我昨晚并没有告诉刘家明,而且我当时给刘家明打电话用的是外面的公用电话。
刘家明真的死了吗?
这一切为什么看起来似乎都跟我有关系?
我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浑身一激灵,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我再也忍不住了,冲到桌子边,打开了抽屉,从包里拿出了那封信,没有任何犹豫,我颤抖地拆开了它。
是的,我没有办法不让自己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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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7 22:19:30 |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索取脸皮的手机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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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店里,已经是深夜两点多了,我一进门就到处找那张报纸,刘家明说钟诚伟的案子不可能当天会登报,但我确实是看到了,所以我现在必须把它找出来,看看到底是一份什么报纸。可是我把店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抽屉、每一个柜子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
它不翼而飞了!
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到底把它放哪儿了,于是去厨房的小厕所里用冷水草草地洗了个澡,刚准备去睡觉,电话铃声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响得有些刺耳,让人心悸。
我摇摇头,暗自取笑自己的敏感,走过去抓起听筒:“喂?”
“古小烟……”对方竟出乎意料地叫出了我的名字,是个女子,她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就像浮在半空中一样。
“对,我是,你是谁?”我困惑地皱了皱眉头,我来S市才不过十来天,认识的人少之甚少,除了那些偶尔来店里打麻将的,但她们也都是上了年纪的阿姨,谁会三更半夜打电话找我?
她不说话了。
“喂?你是谁啊?怎么不说话?”
她仍然不说话,那边安静得很,我刚想挂电话,却又听到了对方的呼吸声,有点急促,像是喉咙里突然被噎住了一块东西,我有些害怕了:“三更半夜的开什么玩笑?你要再不说话我就挂了!”
这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喘息声没了,对方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变得更轻:“生日快乐……”咔嚓一声,她把电话挂了。
我愣在那里完全回不过神来,太奇怪了,生日快乐?我的生日是在12月份,现在还是夏天,搞什么?她是不是有毛病?还是打错电话了?可如果打错了,她为什么叫的又是我的名字?难不成是同名同姓?不可能,这种巧合的几率太小了,如果真的没有打错电话,那么她是谁?她怎么会认识我?打这个电话来又是什么意思?
我查了一下来电记录,显示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1371138××××。我想了想,给她拨了过去。
--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哦,老天!给我打完电话就关机?我懊恼地挂掉电话,真是莫名其妙!
我爬到床上,折腾了一晚上,刚躺下去,眼皮就开始打架,可是我睡不着,我的意识太清醒了,满脑子全是刘家明对我讲的那个血淋淋的故事,我现在没有心思去分析他们的死是不是那个吊死的女人干的,抽屉里还锁着五万块钱和一封信。五万块钱到底是谁的?是钟诚伟的吗?他把信和钱装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信又是谁写给吴咏倩的?我最开始以为是钟诚伟写的,现在看来不可能,因为钟诚伟早在两年前就应该知道吴咏倩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写这封信的人很可能不知道吴咏倩死了,如果知道,那还写什么信?可为什么会在钟诚伟手里?而且信封上没有邮票,很显然信不是通过邮局的。
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钟诚伟又为什么在死后特地从南湖公园跑到这里来给一个空号打电话?难道他那句话纯粹是说给我听的?为什么呢?我跟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钟诚伟十点钟就死了,虽然我没有找到那张莫名出现又凭空消失的报纸,但我确信自己看到了,也确信那天晚上四点钟左右见到的是钟诚伟的鬼魂,我只是很不明白,每一个人做一件事情肯定都有他自己的理由,那么鬼魂呢?也有理由吗?
我想起钟诚伟那晚临走时的欲言又止,他是不是想让我去查什么?可是查什么呢?如果他们的死真的是那个吊死的女人干的,那我怎么查?去查鬼魂?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又不懂通灵术。话又说回来,既然他们都已经死了,查起来不是比我更方便?直接在阴间找到那个吊死的女人问清楚不就完事了?何必整得这么麻烦!除非--他们的死另有其因!
难道刘家明对我隐瞒了什么?
乱!太乱了!
我只觉得脑袋快要裂开了,不能再想了。我一边闭着眼睛数山羊,一边暗暗埋怨母亲,我本来在农村生活得好好的,非要把我接到这里来,让我卷入了这搅不清的浑水中。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电话在响,我翻了个身,不想去接,响了一会儿,它停了,然后又响了起来,我把头蒙进被单里,可是铃声似乎更响了,催命鬼般的没完没了。
“真是讨厌!”我咕哝着从床上起来,开了灯,爬下小阁楼。
正当我准备接起来的时候,它却又不响了,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我盯着它,唯恐它再响。
我瞪了它一眼,准备再回去睡,这时,我听见外面好像有人在撬门,声音很轻,窸窸窣窣。
“谁?”我的嗓音干哑,空洞得似乎不像是我自己的声音。
没有人回答,撬门声也没了。
但我感觉外面那个人没走,他(她)就站在门口,我们的距离这么近,只隔了一扇门,他(她)看得见我,我看不见他(她)。
这种对峙是致命的。
“谁在外面?”我又问了一遍。
还是没人回答。他(她)在等我靠近。
我咬咬牙,慢慢地走了过去,把眼睛贴在了门缝上。
--钟诚伟正直挺挺地站在门口,全身都是血,他的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正是刊登他死讯的那张报纸!
他看着我:“你是在找它吗?”
然后,他张开嘴,露出了大猩猩的龇牙,喉咙里发出某种动物般的低吼,他扔掉报纸,抬起手,把脸皮撕了下来……
我蓦地惊醒过来,天已经大亮了。
22
 楼主| 发表于 2009-3-17 22:16:06 | 只看该作者
24
“我们三个人从小学开始就是同班同学,一直到高中,钟诚伟和咏倩还是同桌,那时候我们玩得特别好,在学校里,谁也不敢欺负我们三个,当时我们还有一个绰号,叫‘火鸟三人帮’,你知道火鸟吗?”
“火鸟?”
他点点头,又点了一根烟,神情有些伤感,他接着说:“这个绰号是咏倩取的,说相传有一种鸟叫火鸟,它的寿命只有五百年,五百年后,它会把自己投身到烈火中烧成灰烬,这灰烬又变成一只重生的火鸟,咏倩说我们三个人的友谊要像火鸟一样永生不灭。其实,咏倩是个很可怜的女孩子,她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掉了,她妈妈后来跟一个男人去了东北,再也没回来过,她是爷爷奶奶养大的。也许是因为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的原因,咏倩的性格很古怪,在学校就跟男孩子一样,打架、闹事,什么事儿她都敢干,12岁就学会抽烟,13岁就开始谈恋爱,学校里几乎没人不怕她的,她有一种玩命的性格,要不是她奶奶一直跟校长磕头,学校早把她开除了,她是第一个敢当着老师的面抽烟的学生,而且还是个女学生,说实话,我那时挺喜欢她的,她那么古怪,那么叛逆,那么与众不同……
“我记得那一天,是我们读高三的时候,就快要毕业了,咏倩也不知道从哪儿想出这么个主意,说要去鬼屋玩碟仙,我们当时一共六个人,除了我、钟诚伟、吴咏倩之外,还有三个女孩子,都是同一个班级的,她们一听说要去鬼屋,死活也不肯去,咏倩说大家快毕业了,以后没机会搞什么活动,硬是将那三个女孩子一起拉了去。我们那时候都太年轻了,心高气傲,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那间鬼屋里原来住了一对情侣,男人为了金钱地位抛弃了女人,女人便在生日那天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上吊自杀了,死状极其恐怖,她在上吊之前把自己整张脸皮都割下来了,还下了一个最毒的诅咒。”
“诅咒?”我张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在听鬼故事。
“是的,但是谁也不知道她下的诅咒是什么,她死后的第三天晚上,抛弃她的那个男人鬼使神差地去了鬼屋,结果也吊死了,而且就是吊死那个女人位置,脸皮同样被割下来了,后来那里就经常闹鬼,再也没有人敢靠近。天知道咏倩怎么会想到去那里玩碟仙。我们到鬼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也许是封存了太多年,到处都是蜘蛛网,屋子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为了增加恐怖气氛,我们就在他们吊死的房间请碟仙,刚刚把碟仙请出来的时候,其中有一个女孩子说她想上厕所。你应该听说过碟仙吧?如果把它请出来以后,手指是不能随意离开碟子的,否则……”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又点了一根烟,他的烟瘾看起来很重,一根接一根,包厢里因为开着空调,烟排不出去,熏得我头痛欲裂。碟仙我是知道的,学校里那些女孩子有事没事就爱研究这些恐怖游戏。
“钟诚伟当时正在追那个女孩子,变着法子讨好她,就说要陪她一起去上厕所,那个女孩子可能真的是憋坏了,不顾大家的反对硬是把手指从碟子上拿开了,她跟钟诚伟出去以后,很奇怪,碟子的箭头很快地指向了一个‘死’字,再也不动了。没一会儿,我们就听见了一声尖叫,是钟诚伟发出来的,我们一下就懵了,全都忘了不能把手指从碟子上移开,你知道我们在厕所看见了什么吗?”
“什么?”我感觉全身发冷,呼吸不顺畅。
“那个女孩子死在了厕所里,脸皮被割下来了,贴在厕所的镜子上。”
我忍不住问:“那会不会是钟诚伟……”
“钟诚伟做不到,他不可能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人,再割掉对方的脸皮,何况对方还是他喜欢的人,这件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那天正好是那个女孩子19岁生日,紧接着,另外两个女孩子也相继地死去,分别死在女生浴室和宿舍,同样都是在她们生日那天被割掉脸皮。我们三个人都快疯了,担心自己哪一天也会被割掉脸皮而死,尤其是钟诚伟,都要精神失常了,可是一直到我们大学毕业,再步入社会,很多年都过去了,我们三个人却一点儿事都没有,咏倩还打趣道,我们是永生不灭的火鸟三人帮。但就在我们快要把那件事情忘掉的时候,咏倩突然出事了,死法跟那三个女孩子一模一样,也是在她的生日那天。钟诚伟那天哭得很厉害,我从没见他那么伤心过,他哭着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永生不灭的火鸟,全是骗人的。我们原来一直以为逃过了那个劫,现在我知道,有些事情,真的是注定的,死神一旦找到你,无论如何,也无论隔多久,你都是逃不掉的,钟诚伟出事的那一天也是他生日,我们九点钟还通过电话的,我问他要不要出来喝酒……”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看起来很伤心,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液:“那个……吴咏倩的爷爷和奶奶是怎么……也跟这件事情有关吗?”
“那倒没有,她爷爷是心脏病死的,咏倩一死,她奶奶就跟着吊死了。”
“哦--”沉默了一会儿,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问他,“那三个女孩子死了以后,你们没想过再回鬼屋一趟吗?”
他看看我:“你是不是觉得跟玩碟仙有关系?只要我们回去再玩一次,然后把碟仙送走就会没事了,对吗?”
“嗯,我也只是这样猜想,我怀疑你们当时请出来的碟仙就是那个吊死的女人,你们试过了吗?”
“没有,我们也想过,但是谁也不敢再回去,我们后来不是一直都没事吗?所以,我们以为……怪只怪我们不该走进那间鬼屋吧。”
“那间鬼屋在哪儿?”
他愣了一下:“你要去?”
我忙不迭地摇头:“不,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
他想了一下,把地址告诉了我,他说:“就剩下我了,我知道它迟早会来的,我这几天老是梦到一个满身是血、没有脸的女人,她对我说,她的脸在我的脸上……”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然后笑着说:“谢谢啊,明天请你们吃饭……当然没问题,不过我现在有点事,晚点我再给你打电话……OK,那就明天再联系,拜拜!”
他刚挂完电话,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笑容在他脸上瞬间凝固,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刻骨的恐惧。
我同样也意识到了什么,颤声地问:“怎么了?”
他木然地看着我,嘴唇嗫嚅了半天,才喃喃地迸出了一句话:“明天……是我的生日!”
21
 楼主| 发表于 2009-3-17 22:14:2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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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我坐车赶到了刘家明开的那间“心相印咖啡厅”,他找了一间包厢,我们相对而坐,包厢里开着空调,比外面舒服多了。
他看起来大概二十七八岁左右,头发剃得很短,眉毛很粗,脖子上挂着一条很粗的白金项链,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左手臂上露出小半截文身,看不出来纹的是什么图案。这是一个有点野性的男人,不是很英俊,但是颇有男人味。
他从裤兜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怎么称呼你?”
“我叫古小烟,你就叫我小烟吧。”
“你跟吴咏倩是朋友?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说话的同时,他倒了一杯茶给我。
“唔……”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话,我根本不认识吴咏倩,我对她一无所知。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他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鼻尖下闻着,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扭转了话题。
“我刚刚去她家了……”
“你去她家了?”他打断我,皱了皱眉头,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嗯。”
“她家有人?”
“有啊,两个老人,就是他们告诉我你的电话的。”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确定……那是她家?”
他的样子把我弄迷糊了:“永和西路137号,不是吗?”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神情变得很沉重,他说:“你见到的那两个老人长什么样?”
我大致形容了一下,他连抽了两口烟,然后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喃喃自语道:“那应该是她的爷爷和奶奶,他们怎么会记得我的电话……”停顿了一下,他突然看着我,语气变得生硬,“你根本不是咏倩的朋友,你是谁?”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其实是钟诚伟的朋友。”
“钟诚伟?那更不可能。”
“是……真的。”我决定厚着脸皮一口咬定是钟诚伟的朋友,因为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找错人,从他嘴里应该能问到一些事情。
他的一边嘴角微微向上倾斜着,这种皮笑肉不笑里带着一种揶揄的味道,让我心里发虚,但我仍故作镇定地看着他,他说:“如果你是钟诚伟的朋友,那你应该知道咏倩的情况,还有她的爷爷和奶奶,而且钟诚伟的朋友我基本上都认识。说吧,你到底是谁?来找我干吗?”
“是这样的……”我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其实……我是钟诚伟的一个远房亲戚,我喊他妈喊……表姑妈,我一直住在农村,这几天刚刚来,所以你从来没有见过我,我也确实不认识吴咏倩,我前几天在钟诚伟的房间里看到了一封信,是写给吴咏倩的,我琢磨着信很重要,所以我就去找吴咏倩,我不知道她已经……我本来是想帮钟诚伟把信给她的,然后就找到了你。”我越说越顺口,到最后一气呵成。
他点点头,打量着我,看我编得如此认真,再加上我本身一副土里土气的装扮,他似乎有些相信了。他问:“那你知道信里面写的是什么吗?”语气明显较之前柔和多了。
我松了一口气,摇摇头:“不知道,我没有打开看。”
他又点了一根烟,把身体靠在椅背里,沉吟片刻,轻声说:“钟诚伟也死了。”
我心里掠过一阵惊悸,他说钟诚伟“也”死了,而且说得那么平静自然,似乎钟诚伟的死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从他的话里还听出来,钟诚伟跟吴咏倩的死好像有一定的联系,那么他跟钟诚伟还有吴咏倩是什么关系?
我看看他,叹息道:“是啊,好像是被人砍死的,凶手太残忍了,我那天刚看到报纸的时候……”
“报纸?”他打断我,“哪一天的报纸?”
“就是发现他尸体的那一天。”
“什么报纸?”
“我……没注意。”我当时只顾着害怕,还真没注意是什么报纸。
他诧异地看了看我,随即便苦笑了一下:“可能是你记错了吧,像钟诚伟这种根本就破不了的案子,他们是不可能让登报的,更不可能会在当天。”
听他这么一说,再回头想想那张报纸,好像是有些可疑,早上七点发现钟诚伟的尸体,当天登报的可能性确实很小,但我的的确确是看到了报纸上的新闻,否则我怎么会知道会知道钟诚伟的死,又怎会知道死者就叫钟诚伟?可是……是谁把那张报纸放在柜台上的?纯粹是为了让我看到那则新闻?刘家明又为何那么肯定地说钟诚伟的案子根本破不了?是以前发生过类似的案子,还是他知道凶手是谁?
“你觉得……”
他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听我的,这件事情你别管了,根本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可我已经知道了。”
“对你没好处,真的,相信我。”
“为什么?”我不解,但也更增强了我的好奇心,见他沉默不语,我央求他,“你告诉我好吗?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保证不跟别人说,我保证!钟诚伟的死……是不是跟吴咏倩的死有关系?”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我,然后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像是决定泄露一个天大的秘密似的。他说:“你知道吗,咏倩的家里已经两年没有住过人了。”
他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两年没有住过人?那她的爷爷和奶奶……”
“他们早就死了。”
我的心一沉:“早就死了?那我刚刚看到的……”我没敢往下说,我想起老婆婆的白肉球,浑身打了个冷战。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烟雾弥漫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变得模糊起来。
20
 楼主| 发表于 2009-3-17 22:14:11 | 只看该作者
22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是不能去招惹的,如果一旦招惹,它可能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死去。
我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是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因为我对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路都不熟悉,所以我一出门就拦了一辆的士,直奔永和西路。
你好像比我还紧张钟诚伟留下来的包里到底装了什么,对吗?我现在告诉你,是五万块钱现金和一封信。
你不知道,我在数那些钱的时候,我的手指因为颤抖得厉害有些痉挛,因为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现金摆在我的面前,最重要的,我数的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留下来的钱,这跟捡到钱不一样,相当于遗物,遗物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钟诚伟死得不明不白,且太恐怖。
说来有些脸红,你千万别认为我是一个很龌龊的人,有那么一刻,我产生过想要把它占为己有的想法,谁能抗拒金钱的诱惑?矛盾了很久,最终因为心不安理不得,怕半夜有鬼来敲门而断绝了这个念头。
不过我现在也不能确定那五万块钱是不是钟诚伟的,因里面的那封信,我当时甚至想,钟诚伟是不是抢了别人的包而被人砍成那样,但转念一想又不对,因为他打电话说的那句话,如果钟诚伟打电话的时候真的已经死了,那鬼魂拨一个空号就不足为奇,奇怪的是他那句话--我们谁也逃不掉的。什么意思?难道他早就预知到了自己的死亡,而且死亡还会继续?
那么,下一个又是谁?
信是写给永和西路137号的吴咏倩的,从名字来看,对方应该是一个女子,但奇怪的是,信封上没有邮票,也没有写寄件人的地址和姓名,更奇怪的是,信封上的字写得特别没有力度,有些字的笔画还没有写出来,歪歪扭扭,让人感觉写这些字的人根本握不住笔,又像是一个垂死挣扎的人写的一样。
难道是钟诚伟在临死前写给吴咏倩的?他想告诉吴咏倩下一个死去的人就是她?可为什么要写信呢?同在S市,打电话或者亲自去一趟不是更方便?他能在死了之后来我母亲店里打电话,又如何不能把包直接送到吴咏倩手里?难道他们不能见面也不能联系?钟诚伟是想让别人转告吴咏倩?
说到钟诚伟来店里打电话,这件事情我确实百思不得其解,我在报纸上看到他的死讯之后,第二天就找人打听南湖公园在哪里,是在城南,离母亲的店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我实在想不通钟诚伟为什么会在死了之后跑这么远来打电话。
钟诚伟的死法很恐怖,他跟凶手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对方要残忍地把他的脸皮割下来?
要怎样才能把整张脸皮割下来?是怎么割的?也许……凶手是一个外科大夫。
我越发觉得这件事情离奇古怪,于是考虑再三决定去一趟永和西路,也许能从吴咏倩那里找到一些答案。我本来是想等父母回来以后再做打算的,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他们没有半点音讯,父亲的手机一直不在服务区,想必是在农村没有信号。
的士开了十来分钟后,拐进了一条比较偏僻的小巷子,又经过七拐八弯以后停在了一幢房子门口,我付了钱下车。这里是一片平民区,很安静。我走近了那幢房子,看清了门牌,正是永和西路137号。
屋里亮着灯,应该有人在,于是我按响了门铃。说实话,我有点紧张,我不知道见到吴咏倩以后会听到一个怎样的故事。
随着一阵咳嗽,一个老头儿开了门,他的头发全白了,脸上爬满了深深的皱纹,穿着一件白色的汗衫,蓝格子大短裤。他问我:“你找谁?”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而且木木的,态度很不好。
“请问吴咏倩在吗?”我边说边往里面看,一个老婆婆正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屏幕上是一片雪花,没有图像,也没有声音,她在看什么?
“你是……”他上下打量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就杵在那儿一动不动,没有让我进屋的意思。
“我是她朋友,她在家吗?”
“不在,这死丫头很多天都没回来了。”
“那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肯定又是跟刘家明那帮人在一起鬼混了,这死丫头最好死在外面别回来了,一天到晚就只知道跟那些流氓在一起,这死丫头越大越管不住了……”他一口一个“死丫头”,听得我心里很别扭。
“呃,那您知道怎样才能找到她吗?”我看见他的神情有些警觉,马上很小心地加了一句,“我找她有点儿急事,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晚跑来打扰您,对吗?”
他又打量了我一番,那眼神有些敏锐,带着几分审视,看得我浑身不自在。然后,他走到电视机旁边,拿出纸和笔,伏在电视柜上写着什么。老婆婆始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无视我的存在,就像一尊冰冻的石雕。
老头儿写完了,撕了一张纸走过来递给我:“这是刘家明的电话,你自己去找吧,看见那死丫头叫她赶紧死回来,心都野了……”
我连连点头,谢过他,刚准备离开,坐在沙发上的老婆婆突然转过头来“看”我,我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一双白色的肉球,里面没有黑眼珠。
她是一个瞎子!
在我呆愣之际,她咧开了嘴巴,露出几颗稀疏的牙齿,看不出来她的表情是哭还是笑。
我一口气跑出巷子,生怕跑慢一点就会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抓住,老婆婆的白肉球像长在了我脑子里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我找了一间公用电话,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刘家明的电话,他那边很吵。“请问你、你是刘家明吗?”我轻拍着喘伏的胸口。
“是的,你谁啊?”
“我找吴咏倩,她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谁?”
“吴咏倩。”
“哪个吴咏倩?”还没等我说话,他的声音紧接着提高了八度,“你说什么?你找谁?”
我以为他那边太吵没有听清楚,就又说了一遍。
他不说话了,那边也突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我轻声地问:“喂?你在吗?”
“在。”
“那吴咏倩……”
默然了片刻,他说:“她死了。”
我叫起来:“她死了?”难道我来晚了?
“是的,已经死了两年了!”
19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21:37:00 | 只看该作者
21
我一夜没睡好,到中午才起来开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坐在那儿盯着电话机发呆,我在等那个人来拿他的包,也在想昨晚那个奇怪的电话为什么会是空号。看他的样子明明对方有人接的,可是,如果真的打通了,计费器为什么又没叫?而且我拨过去的明明就是一个空号,难道他真的是在对一个不存在的号码说话?
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是个疯子?昨晚的电话只是他的疯言疯语?
一个被人砍得满身是血的疯子?还带着手提包?
不!他绝不是疯子!
我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推测,他被人砍成那样包还没丢,足以证明包里面装着很重要的东西,既然那么重要,他为什么打完电话后又把包丢在店里?
还有他临走时的欲言又止,他想跟我说什么,还是想告诉我什么?我已经不敢再提他的笑了,一想到他的笑就让我毛骨悚然,因为,他的笑太奇怪了,不是微笑,也不是大笑,更不是介于微笑与大笑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用文字来描述。我昨晚对着镜子把他的笑研究了半天,最后跟动物园里大猩猩的龇牙勉强对上了号,这个不符合逻辑的结论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怎样才能笑成大猩猩的龇牙……
我一点儿也不想去想这件事情,但越是这样,它越清晰地在我脑子里翻滚,结果,越翻滚越乱,越乱就越害怕。
晚上,我趁着没人来打麻将,早早地把店门关了,我害怕半夜又有一个血淋淋的人来打电话。
柜台上一张摊开的报纸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不记得它是什么时候被人放在那里的,我拿起来看,一则血腥而醒目的新闻占据了我的眼球,我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地狱。

早上七点,在南湖公园发现一具男尸。经验证,死者名叫钟诚伟,28岁,S市人。死者的脸皮被割掉,身上有多处刀伤,死亡时间大约九个小时。据初步分析,警方怀疑这是一起蓄意凶杀案,真正的死亡原因警方正在调查中。

死者身份证上的照片被放大了,我一眼就认出了那张脸,他就是昨晚来店里打电话的那个人!
他叫钟诚伟,他死了。
我反复地看着那句话--死亡时间大约九个小时。
怎么可能会是九个小时?如果按照早上七点发现他的尸体来推算,他应该是昨晚十点钟死的,那我深夜四点钟左右见到的那个人,他是……
我不由地哆嗦了一下,会不会是法医搞错了?可即使搞错,也不应该错得那么远啊,从十点到四点,近六个小时的差距,那是什么概念?不可能会有那么粗心而又不负责任的法医吧?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我的脑子乱七八糟地转着,我甚至想到了报警,或者去找罗天,可是找到罗天后我怎么跟他说呢?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来打电话?而且打的还是空号?搞不好他不仅不相信,还会认为我跟钟诚伟的死有什么关系。
我该怎么办?
偏偏父母在这个时候回农村料理奶奶的后事了,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的,我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怎么办?去找那个变态吴子树吗?不!我宁可被吓死,也不去找他。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奶奶,为什么我刚到S市就碰到了这么多可怕的事呢?先是有个奇怪的女人三更半夜向我借锯子去分尸,然后又有人打架不小心砸伤了我的头,现在又碰到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跑来店里打电话,这一切都是偶然,还是我真的命里带劫?奶奶,您能告诉我吗?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我神经质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了半天,我终于决定什么都不管,对!就装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他的包还在抽屉里锁着……
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我的意识被分为两半,一半让我把包扔了,还有一半让我把包打开。
也许把包扔了,所有的事情就结束了,可一旦打开了……
恐怖永远藏在未知里,它在诱惑我。
扔掉,还是打开?
我紧张得无以复加,仿佛拿自己的生命去下一次注定会输的赌注。
蓦地,我的心脏猛一收缩,我用了最快的速度,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包,拉开了拉链……
18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19:00:49 | 只看该作者
19
“喂!发什么呆呢,被吓得说不出话了?”
我木讷地摇了摇头。
吴子树又说:“我早觉得她不正常了,没想到这么变态,你看看,女人真是太可怕了,一旦发了疯,多残忍的事儿也干得出来。”
“刚刚那男的是J_C?”
“嗯,刑警队的罗天,那小子,狂得很,我都不爱搭理他……”
牛皮还没吹完,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喂?对,我是,你是哪位……你怎么知道……在哪里……”他脸上的肌肉慢慢僵住了,很敏感地看看四处,然后用眼神示意我在这儿等他,神情凝重地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面走。
他前脚刚走出麦当劳,我后脚就想离开,我刚站起来,才发现出来的时候因为太生气,母亲店里的地址我都没记,电话也没记,我只能乖乖地坐在这里等他回来。
他去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回来,回来以后他就变得有些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几次想跟我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仿佛隐藏着巨大的心事。如果换成是别人,我肯定会问的,但他的事,我不想过问,也没有心情过问,我满脑子全是昨晚那个女人来向我借锯子的事。
回到母亲店里,天已经完全黑了,四楼的碎尸案显然震动了整条街,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房东太太,也就是吴子树的母亲说,四楼那对情侣是一个月前租进来的,因为这一带租房子不需要身份证,所以房东太太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只知道他们很少出门,也从不跟人多打交道,而且那女的看起来不太正常,大夏天的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总是戴着一副墨镜,房东太太以为她患了什么病。下午三点左右,房东太太去四楼收房租,敲了半天的门也没反应,但是从房间里传来一股刺鼻的怪味儿,有点像肉香,却又腥得让人作呕。于是,房东太太去拿钥匙开门,屋里的情景让她当场晕倒,墙壁上、床上全是血,那些碎尸七零八落的抛得到处都是,那个女人早已不知去向。
夜里躺在床上,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那个女人住在四楼,她为什么会跑到三楼,偏偏是我的房间来借锯子?别人都说她平时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戴着墨镜,为什么又会卸下武装以真面目站在我的面前?昨晚她没有在我这儿借到锯子,那她又是用什么分尸的?难道她又去向别人借了?如果她本身就有可以分尸的凶器,那她为什么又要跑来向我借?她就不怕我当时信以为真报警么?
我觉得整个人陷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沉沦、再沉沦……
叩叩叩--叩叩叩--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对于敲门声,我现在极度恐惧。
寂静的夜里,敲门声仍在固执地响着,它不会理会我这一刻的恐惧。就跟昨晚一样,不紧不慢,且很有节奏,每敲三下,停一下,再继续。
我觉得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颤抖地问了一声:“谁?”
“是我,小烟。”
我长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母亲。我跳下床,拉开了门,头皮一下就炸开了,站在门口的分明就是昨晚那个女人,她依然穿着那条近乎透明的睡衣,湿漉漉的头发正在往下滴水。这个该死的女人变成母亲的声音骗我给她开门。
她说:“我刚刚把我男朋友分尸了,谢谢你的锯子。”
话音刚落,她举起了一把血淋淋的锯子……
我尖叫一声,从梦中醒了过来。我立刻感觉到了一种不可救药般的恐惧向我袭来。
我想起了房东太太说的话:“她一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谁也不知道她真正长什么样。”
我的心揪痛了一下,也就是说,我很有可能是唯一见过她真面目的人。




第三章  听着,我们谁也逃不掉


20
这一觉又睡到下午,刚到店里,我意外地看见母亲正在收拾东西,她的眼睛有些红肿,看样子刚哭过,我以为她跟父亲吵架了,我问她:“妈,您怎么了?”
母亲没有抬头看我,自顾地收拾东西:“你奶奶死了。”
“奶奶死了?”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以为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嗯,上午接到的电话。”
“怎么可能呢?我们走的时候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听说是……喝了农药。”母亲吸了吸鼻子,“你爸去买火车票了,下午就回去。”
只觉得心里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我转身拉开门就要往楼上跑。
“你去干吗,小烟?”
“去收拾东西。”
“不用了,我跟你爸回去就行了,你在这儿看店,反正你回家也帮不了什么忙。”
我刚准备说话,父亲回来了,我已经一年多没见过他了,他看上去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的,一脸的烟容。他买好了两张火车票,是下午五点四十的。
我把无助的眼光转向父亲:“爸,我想跟你们一起回去。”
说实话,即使奶奶没死,我也真的想回去,我发觉我根本不适应城市里的生活,尤其是经过四楼碎尸案一事,我更不想呆在这里了。
父亲看看我,又看看母亲,他说:“要不……让小烟一起回去吧?”
“都回去了谁来看店?回去处理后事最少得十天半个月,这么久的生意都不要做了?”
父亲点了一根烟,小声地说:“我都跟你说过了,不要硬把小烟接过来,要不然咱妈也不会……”
“我哪知道会这样啊?说得我好像巴不得她早点死一样,我要知道她会喝农药,我还能把小烟接过来?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了?真是的!”母亲的声音很尖锐,城市的生活把她熏陶成了一只母老虎。
父亲显然很怕她,听她这么一说便不再吱声了,我也不敢再说话。母亲收拾完以后,把店里的钥匙拿给我,让我这段时间睡在店里,别到处乱跑,又告诉我怎么收电话费跟麻将钱、怎么锁门,如果有不懂的就去问吴子树。临走母亲又给了我五百块钱,说让我省着点用,他们料理完后事就会尽快回来。
父母走后,我的眼泪一直没停过,越想越难受,从小我就和奶奶相依为命,到最后,却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她一定是担心我会有什么劫,不想看到我出意外,所以她才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我趴在桌子上号啕大哭起来,我的傻奶奶啊!
我心里多少有些怨恨母亲,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回去呢?难道看店比奶奶的死更重要?她变得如此势利。
一直到夜里一点多,最后一桌麻将才散场,可是却不知为什么吵了起来,越吵越厉害,最后,母亲的店变成了战场,茶杯跟烟灰缸满天飞,我很不幸地被目标击中,头破血流。直到J_C来了,才结束了这场纷争,我被送去医院,额头边缝了四针。我觉得自己还不是一般的倒霉,父母刚走就碰上这档子事。
送我去医院的是昨天在麦当劳遇到的那个J_C,我记得他好像叫罗天。送我回家的路上,他问我:“你刚到S市?”
“嗯,前天晚上到的。”
“那你怎么会是吴子树的女朋友?”
“鬼才是他女朋友!”我嘟哝着,侧过头看他,他的眼角眉梢有着一种异常的冷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他是不是经常闹事,所以才认识你的?”
他干笑了两声,没回答。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我又问:“那个案子……有进展吗?”
“嗯?什么案子?”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就是四楼的碎尸案。”
“哦,没有。”停顿了一下,他突然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赶紧摇头说:“没有啊,我前天晚上才到S市,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那件碎尸案好像也是在前天晚上发生的。”说完这句话,他便噤了声,再不开口了。
我有些矛盾,不知道要不要把那个女人向我借锯子的事告诉罗天,因为我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罗天不相信呢,是啊,我刚到S市,那个女人就来问我借锯子,还明目张胆地说她刚刚杀了她男朋友,想要借锯子分尸。如此莫名其妙的事情说出来谁信?
矛盾了半天,我最后决定还是不说算了,可别把我也卷进去。
罗天把我送到家就走了,我站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感觉心情糟糕到了极点,额头上贴着一块厚厚的纱布,肯定会留下一条疤的,唉,看来是破相了。
我把地板扫干净,又把桌椅板凳全都收拾好,这才准备关门,折腾到现在都快四点了。
突然,一个人影直直地冲了过来,砰的一声撞在门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进我的鼻孔,我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
眼前的人全身都是血,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已经被鲜血染透了,他的手臂上、脖子上以及脸,布满了一道道可怕的血痕。
他倚在门上,看着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某种绝望的恐惧。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耳边是一片死寂,仿佛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冰冷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我……打个电话……”他刚一张口,鲜血就从他嘴里往外涌。
我惊恐地看着他。我也濒临绝望。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三更半夜突然出现在这里,我害怕他会出其不意地攻击我,我更害怕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伙人拿着刀一顿乱砍,天知道他是不是正在被人追杀。我紧紧地贴着墙,失去了任何思考应对的能力,身体就像被施了某种魔法一样定在原地无法动弹,眼睛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他跌跌撞撞地扑到电话机旁边,颤抖地拿起了听筒,我看见他的后脑勺上也有伤口,血肉模糊。
他拨了一串号码,然后艰难而低哑地说:“听着……我们谁……谁也逃……不掉的……”
他挂掉电话,转过身来看我,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踉踉跄跄地往外面走去,走到门边上,他再次转身看我,露出了一口满是鲜血的牙齿……
老天!他居然在笑!
我猛地关上门,久久也不能回过神来,我盯着那部电话机,上面沾满了斑斑血迹,证明刚刚我所看到的那个人并不是幻觉。
他最后对我的那一笑,是什么意思?
我一眼看见电话机旁边放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应该是他掉在这里的,我奔过去拿起包,刚准备开门,却又犹豫了,我发觉自己害怕得全身都在发抖。
我根本就不敢开门。
只觉得手里的包很沉,而且像一块被烧红的烙铁,越来越沉,也越来越烫,最后,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随着这一声响,我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计费器,每次打完电话它都会叫的,但是刚刚那个人挂电话的时候,它没有叫。
它为什么没有叫?
我慢慢地走到那部电话机旁边,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地按了“免提”,紧接着又按了“重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冰冷机械的声音中藏着一根无形的针,刺穿了寂静的夜。
我耳边又响起那个人说的话:“听着……我们谁……谁也逃……不掉的……”
他在对一个空号说话?
17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19:00:33 | 只看该作者
17
我刚闭上眼睛,就听见了敲门声,我以为又是吴子树那个变态,翻了个身,不打算搭理。但是敲门声仍在继续,不紧不慢,而且很有节奏,叩叩叩――叩叩叩――
我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谁啊?”
回答我的是:叩叩叩――叩叩叩--
夜深人静,敲门声显得格外刺耳。
我翻了翻白眼,跳下床,猛地拉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女子,穿着一件近乎透明的睡衣,头发湿漉漉地垂下来,像是刚洗过澡的样子,她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苍白如纸。
还没等我开口,她先说话了,声音轻飘飘的,好似来自云端。她说:“有锯子借么?”
“什么锯子?”我被她问得莫名其妙,三更半夜的,她一直敲我的门,就为了借锯子?
“我刚刚把我男朋友杀了,我想借一把可以分尸的锯子。”
我一下就火了,骂了句:“神经病!”砰的一声,把她关在门外。
搞什么飞机?怎么城里人都神经兮兮的,喜欢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吓人?

18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脑袋昏昏沉沉的,去洗了个澡,然后下楼。母亲正在打麻将,生意看来挺好的,四张麻将桌全都坐满了。我一眼看见了昨晚那个变态,他就坐在母亲身边看打牌,他也看见了我,笑容被我的白眼珠给瞪回去了,变成了一副哭相。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房东的儿子,在一间迪吧做DJ。
母亲说:“小烟,你起来了?昨天坐了那么久的火车,我怕你累着,就没叫你。”说完又介绍一屋子打牌的人给我认识,“这个是刘阿姨,这个是李叔叔、张哥……”
我有些木讷地应着,一个也没记住。房间里乌烟瘴气,熏得我眼睛痛。
“小烟,你去外面吃吧,正好出去逛逛,看有什么需要买的。”然后母亲又加了一句,“阿树,你陪小烟一起去吧。”
一听母亲要让那个变态陪我去,我头摇得比什么都快:“不要啊,妈,我自己可以去的。”
“那怎么行?你刚来,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变态赶紧把话接了过去:“是啊是啊,而且这里很多坏人的,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哪。”
我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小孩子。”
“好了好了,快去吧,早点回来啊。”说着,母亲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给变态,变态不肯要,笑嘻嘻地说:“小烟妹妹第一次来,我请客好了。”
母亲推辞了几下,就把钱收回去了,脸上堆满了笑,跟朵花儿似的:“那多不好意思啊……谁打的六条?我要碰……过了一圈了?你们打牌怎么也不报牌,没见我在说话么?”
眼看着变态站起身,款款向我走来,我急得直跺脚:“妈……”
“行了,赶紧去吧!”母亲有些不耐烦了,她丝毫也不管我是否愿意,她只郁闷她的六条怎么没碰到。我悻悻地跟在他身后,心里不停地诅咒他。
他带我去这座城市最繁华的步行街,太阳很烈,街道上的人多得像蚂蚁,让人心情格外烦躁,尤其是跟这个变态在一起。而且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这种感觉很强烈,回头看时,却全是一张张陌生的脸,也许……是昨晚那个女人吧。
他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向我介绍这个、介绍那个,可后来显然没耐心了,一言不发地跟着我瞎逛。路过一间麦当劳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一张脸被晒得通红,衣服也被汗湿了,他弯着身子,一边揉着发酸的腿,一边说:“小烟,我……”
我打断他:“请你别把我的姓省掉,我们好像还不熟。”看到他那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我有些幸灾乐祸。
“OK,古小烟同志,我请你吃麦当劳吧。”
“不吃。”
“你还没吃饭呢。”
“这是我自己的事。”其实此时我也已经两腿发软,又累又饿,但我仍强撑着往前走,因为我实在讨厌他,讨厌到极点。
他追上来,他的耐心看起来就快要被磨光了,恳求我:“姑奶奶,你总不会就这样让我陪你走一个下午吧?你好歹买几件衣服啊,买完我们就回去了,我这儿有钱。”
“你有钱是你的事,我愿意光看不买,我又没让你跟着,你不乐意可以走啊。还有,我不是你姑姑,更不是你奶奶,你没有读过书吗?怎么连辈分都整不明白?”
“我靠!”他终于忍无可忍。“我没见过比你更不可理喻,更不知好歹的女孩子!”
说完,他不再管我的反应,抓住我的胳膊,连拖带拉往麦当劳里走,他的力气那么大,把我的胳膊拽得生痛,我挣扎着,用最难听的话骂他,惹得许多人都看着我们,他压低了嗓音说:“我建议你闭嘴,在这里,连小孩子都知道什么叫素质!”
他把我扔在一张座位上,然后去点东西,他帮我点了一份套餐,他自己只要了一杯可乐。
我本来准备赌气不吃的,可是我实在饿得不行了,再加上一直生活在农村从没吃过麦当劳,刚闻到汉堡包的香味,立刻忘了自己是个女孩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真是饿坏了,没一会儿桌子上的食物被我一扫而空,我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却看见他正一眼不眨地盯着我,那样子仿佛我是饿死鬼投胎。我的脸刷地就红了,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问:“干吗?没见过美女吃东西吗?”
“美女吃东西我见多了,但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你好像三天没吃饭了一样。”
我的脸更红了:“什么意思?谁规定不能多吃吗?”
他笑了,眉毛往上扬着:“当然不是,能吃是福嘛。还要不要?”
“不要!”其实他长得并不难看,还有点帅气,可我对他横看竖看就是不顺眼。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真是奇怪。”
“什么奇怪?”
“你没来之前,你妈一直夸你,把你形容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你又乖又懂事,我怎么觉得你像一只刺猬?”
“那也是因人而异,如果刺猬碰到了它不讨厌的人,它的刺就会收起来。”
“从来没有人说我很讨厌。”
“也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像刺猬!”
他立马就笑开了:“其实你蛮可爱的,怎么,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
一听他提昨晚的事我就来气,我厌恶地白了他一眼,侧过脸去不说话。
“我本来是想吓她的,没想到看见了你,她太烦人了,一直粘着我,怎么都赶不走,所以我就装梦游吓她。你不晓得,我有个朋友比我更绝,半夜爬起来,拿把菜刀在枕头上一顿乱砍,嘴里还喊着‘砍死你!砍死你!’,哈哈,吓得他女朋友当天晚上就跑了,再也没敢去找他。”
“你们真卑鄙。”
他挥挥手,不以为然:“有些女人太贱了,自找的,如果有一个很讨厌的男人一直缠着你,你会不会烦?”
“那你也不该对我……那样。”
“哪样?”他坏坏地笑。
“就是……那样。”
“哪样啊?”
“我……懒得理你!”
他突然俯过脸来,低声说:“你不会告诉我,你还是第一次吧?你在学校没谈过恋爱?现在的学生不是都很开放的吗?”
“你--”我的脸由红转成白,气得说不出话。
他幽笑了,笑得更坏:“要不这样,你也亲我一下,算扯平了。”
刚说完,他的脸色突然一变,很不自然地坐直了身子。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高高大大、有点冷漠,又有点英俊的男人正往这边走来,很大方地坐在了我们这一桌:“吴子树。”
吴子树挠挠脑袋,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烟给男人点上,嬉皮笑脸地说:“罗队长好,今儿怎么有空来吃麦当劳?”
男人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很严肃地说:“我刚好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吴子树拍拍胸脯:“你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
“住在你们家四楼的那个女的你认识吧?”
“哪个女的?我们家四楼住了好几个女的呢。”
“就是靠阳台那一间的。”
“认识啊,不过从来没说过话,那女的好像脑子有点不正常,每次出门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怎么了?”
“她涉嫌一宗谋杀案。”
吴子树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谋杀案?她杀人了?”
“我们在她住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具碎尸,死者应该是她男朋友,凶手将其肢解,并将头颅放在高压锅里炖,初步断定死亡时间是在昨夜十二点到两点之间……”
“哇!”吴子树惊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不是吧?肢解?怎么那么变态?”
我也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女的长什么样?”
男人转头看我,有些意外,仿佛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吴子树忙说:“我朋友,刺猬。”
“刺猬?”
我没说话,实际上我已经说不出话,我感觉呼吸困难,全身发冷。
我记得昨晚有个女人三更半夜来向我借锯子,她说:“我刚刚把我男朋友杀了,我想借一把可以分尸的锯子。”
我浑身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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